Bust Sh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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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October 10, 2006

宣教有夢


羅錫為牧師


做宣教夢的時代

上帝的兒女都應該有個宣教夢。教會更不能沒有差傳的異象。

五旬節的教會,是個有夢和有異象的教會。彼得在耶路撒冷講的「五旬節講章」,引用先知約珥的話說︰「你們的年輕人要看見異象;你們的老年人要作奇異的夢。」(珥2︰27-28,徒2:17《現代中文譯本》)異象和異夢是聖靈澆灌的徵象,不是為了讓聖靈充滿的人自我感覺良好,情緒高昂,而是「宣告上帝的信息」。「五旬節的現象」是使徒說起別國的話來,來自各國,回到耶路撒冷過節的訪客,都能聽到使徒以各地的鄉談宣告福音。那是一個普世宣教的景象。

初期教會不住發「宣教夢」。宣教的前線,藉著使徒造的「宣教夢」,不住的突破的。彼得看到的「不潔淨食物的異象」,把他帶到外邦人哥尼流家裏去傳福音。保羅在夜間看到「馬其頓的異象」,就轉向了歐洲宣教。

教會沒有夢,「年輕人」和「老年人」也不會有夢。

少年人愛做宣教夢。許多宣教士,都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聽到遠方福音的呼聲,立志獻身宣教事業。少年宣教夢有幾分是浪漫和冒歷;也有很分是理想和抱負。他們長大了,仍敢發這個宣教夢的話,大多數都會出發,成為宣教士了。

我少年時,也造過福音的夢,夢想四萬萬同胞聽聞福音,與志同道合者一起為竹幕下的祖國禱告。當時,與我有一樣抱負,一起為中國流過淚,跪下禱告的禱伴,今天大部份都做了傳道人、神學家。那些日子,看了不少宣教士傳記,威廉克里、耶德遜(Adoniram Judson),李文斯敦,史懷惻、馬禮遜、戴德生、劍橋七傑、賈艾梅(Amy Carmichel)、艾里略(Jim Elliot)……那些名字,和感人事蹟,令我肅然嚮往。他們梯山航海,深入蠻荒不毛之地,和住在貧窮落後的人之中,分享上帝恩惠的福音,甚至為傳福音而殉道。

可是,中國人有沒有興起過宣教士嗎?很少聽到。數來數去只有「是自己的手甘心放下世上的享受」的那位「無名的傳道者」,據說跑到回疆佈道去了。未曾想過,華人教會有一天要趕上西方教會,差遺自己的宣教士,到遙遠的,未聞福音之處。直至在一九七零年,從菲律賓請來鄭果牧師,在教會的青年部夏令會講道。夏令會主題是「異象與使命」,竟然比華福會早了幾年用這個主題。就可看見籌辦夏令會的青年人對「宣教夢」做得多認真了。

以青年人推動教會差傳異象,阻力很大。可是青少年人勝在單純,一往無前。有幾位經常聚在一起為教會禱告的弟兄姊妹,彼此支持,把我推出來充當大會主席,並濫竽做鄭牧師的傳譯員。我們都有領受,要承擔傳福音的使命。但是,鄭牧師更著重講普世差傳,傳福音最後一棒,落在亞洲人,中國人手裏。他說,菲律賓的靈惠堂已差派宣教士出去了,香港教會的人才和資源都比菲律賓華人教會豐富,不能推卸責任……

我可以告訴你,夏令營的二百多位青年人,都被震撼了。少年人不「做宣教夢」枉負少年。不敢說夏令營裏有個大復興,但是,掀起了青年獻身傳道的熱潮,其中有幾位踏上了宣教路。

沒宣教夢的教會是怪物

一九七五年,到菲律賓參加亞洲神學會議,會後在邵慶彰牧師府上住了幾天,並參觀當地華人教會。一九七九年,到馬來西亞參加亞洲學生福音團契會議,接觸來自不同地區的校園福音工作者和學生。這兩次經歷,讓我明白鄭果牧師說的是真的—香港教會人才濟濟,而亞洲各地尚有許多「未得之地」。

夢仍在造,卻未上路。神引領我走的事奉的路迂迴曲折。做過學生工作,文字工作的前線線福音工作,感到後防空虛跑去牧會。那是個中型教會,內部的事務和當時甚有果效的青少年工作,教我忙得不可開交。直至一九八四年,到德國巴伐利亞教會的世界宣教研究中心進修。並在愛蘭根舉行的巴代利亞教會宣教大會,遇上紐畢真(Leslie Newbigin)。你認識他的人,可以聽一聽他說過的話︰

「教會一旦停止從事差傳事工,就必會失去其基本特質;沒有教會的差傳事工與沒有差傳事工的教會,都是怪物。」

「一個失去宣教異象的教會,他們再無權稱自己為新約的教會。這種教會已否認其信仰,出賣主對教會的信託。」

這等快人快語,直指教會問題核心。出自當代最有權威的差傳學者紐畢真(或譯牛畢真Lesslie Newbigin 1909-1998)。他多年在印度宣教,令他所寫的書變成有血有肉。他關心教會的差傳使命。他說,停止差傳,或失去宣教異象的教會,會被開除「新約的教會」會籍。這話是衝著西方教會說的。今天,華人教會正在興起,差傳使命,責無旁貨,若不差傳,也稱不上為「教會」,它是紐畢真所話的一個「怪物」。

紐畢真還有很多對宣教的洞見。我素來愛讀他的書,甚至讀神學前,已經看他的書了,很多有中譯本。愛蘭根(Erlangen) 舉行宣教大教會時,剛好在那裏訪問,他們就請我這位從香港來的牧師在大會報告一下香港教會怎樣看香港前途。剛巧身邊帶了新出版的《香港基督徒在現今社會及政治變遷中所持的信念獻議》(簡稱《信念書》),於是就《信念書》的內容,寫了一份論文,手頭沒有參考書,於是憑記憶引用了些紐畢真和一些學者的話以支持我的論點。

因為九七問題成為世界焦點,並加上鄧小平罵耿飆和黃華胡說八道那些新聞也傳到德國,我所說的題目收到吸引人注意之效,連主流傳媒知道有個中國牧師談香港前途,也來探訪。我說話完畢,下台的時候,大會主席告訴我,我引用的紐畢真主教也在場聽。當時紐主教在愛蘭根大學教書,我竟不知道,班門弄斧了,嚇得額頭冒汗,馬上跑去向他請教。紐主教是個謙謙君子,對後輩諸多勉勵提點。幸好沒有錯讀他的著作,否則無地自容了。

本來有一個機會在他門下受教,他明白我的德文不濟,願意指導我並通容我以英文寫論文。不過,在歐洲讀書,要對自己的古典語文有信心才行。事緣參加愛蘭根宣教大會期間,作客於當地教會一個家庭。看見他們書架上有些拉丁文的書,自以為略懂一點,就拿下來看一看,還未看得懂,主人家就走過來,對我說,那是中學古典文學讀本。然後,發現他們的讀本,包括希臘文和希伯來文聖經。德國人那麼深厚的文化底子,令我有點羡慕。

當然,還有其他很複雜的因素,令我不能接受紐老的好意,沒成為宣教學者,繼續在香港和加拿大牧會。錯失受紐老親炙的機會,是我一生的憾事,不過,他宣教學的精湛見解,無時不剌激我的思想。他那「宣教警告」也不住提醒我,切不要把我手上牧養的教會弄成個「怪物」。

宣教夢未圓

差傳原來不單是要有熱誠,和理論。差教必須有幅清楚的圖畫,並否只是個糢糊的夢境。此後,由香港移民去加拿大,再回到香港。由牧會轉到傳播機構再返回,「大後方」—牧養教會。差傳事工不是沒有作,只是差一點錢,關心宣教士,和在大使命中心當義工,為差傳敲敲邊鼓。直至二千零二年二月,參加「波斯灣第二次宣教會議」,並訪問了阿聯酋,科威特及當時己封閉了的伊拉克邊界,上帝把我的穆民兄弟姊妹放在我眼前。叫他們做兄弟姊妹,因為他們的祖宗以實瑪利是以撒的哥哥,基督徒是亞伯拉罕屬靈的子孫。(那十多天在兵凶戰危下的經歷,曾在大使命雙月刊及香港的時代論壇寫過專文報導了。)

於是,我的宣教夢就有了個焦點。神帶領我做了香港第一城浸信會的牧師,每年奉獻一百萬港元作差傳經費的教會,有點能力為差傳做點事。會友都有宣教心,有什麼差傳的項目,只要在講台上說一聲,在周刊報告一下,錢就會來。不過,所支持的宣教士都是「認領」的,不是「土生土長」的。我的第一個夢是,在未來幾年,我的教會興起青年人獻身差傳,學習宣教,並由本教會差派,代表我們教會去到禾場去。有那位青年人會回應這個呼召呢?

第二個夢,是服事穆民,而上帝把那道門打開,先從中國國內開始。過去,西方的宣教士曾在國內少數民族中,作過很多工夫,包括替他們翻譯本族方言聖經。不過,許多族群仍是「未得之民」。其中最大的一個群體,是穆民,又稱回民。有沒有想過,他們居住在祖國的大地上,是我們的兄弟姊妹,是同胞骨肉之親?

中國是世界穆民最多的國家之一,僅次於印尼,印度和孟加拉。全國有十個少數民族信仰伊斯蘭教,他們世代相傳,族教一體。擄《中國伊斯蘭教基礎知識》說,全國有一千九百多萬穆民。大使命中心出版的《普世宣教手冊》說有二千五百萬人,可能把漢族中信仰伊斯蘭教的也算在內。

回民很多生活在較落後的地區。2005年訪問禹州市時,宗教局局長帶我去訪問那條村,所見的回民小學校舍殘破,心裏有一個感動,想為他們做些什麼。向全世界的穆民還福音的債,是件又大又難的事,但我們可以從磨河村開始。我們可以學習服事那裏的村民和學生。第一城浸信會可以從那裏做起。

教會很快就為擴建校舍計劃籌得建築費用,對我們教會來說,「錢」是比較容易的一項。校舍在今年十一月落成。沒有一浸的資金幫助,他們沒能擴校的。但有些東西比出錢更重要︰就是出「力」和有「心」。我們「心」也有,尚要出些「力」。宗教局邀請我們與磨河村學校交流,那是我們服事回民的機會,讓他們體會基督的愛。我們可以從那裏出發,關心普世的穆民。

這個夢一步一步的實現,令我很興奮。但我還有一個夢,就是在我尚有氣力的時候,踏上差傳的路。學一種新語言,適應一個異文化,己無能為力。我會跑到一些偏遠一點的地方,或者是歐洲、紐澳、美加的城鎮、服事那裏幫助小教會,和未聽過福音的同胞。許多小地方,有人信了主,但請不到牧師。就算請到了,也幹得不長久。資源甚為缺乏,教會掙扎求存。我和師母的心願,是去牧養他們,訓練他們,讓他們可以在缺乏牧者的處境中,學習彼此牧養,並承擔傳福音的責任。我希望這個夢想會很快成為事實。

尚未實現之前,仍會繼續做我的宣教夢。


本文將刊於大使命雙月刊2006年十二月號